立花家《四時令》·秋之章

紀念立花雷藏退場,這篇會著手填完,還有一個章節。

臨時決定取消所有cp,僅僅是立花家的故事,故而也別說什麼洗白,就是些腦補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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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章

  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出門說一句告別,歸來喊一聲我回來了,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對於早年的立花家亦是如此。

  小小的院落,前面是一扇疏落的柴扉,不需推開便能窺到滿園花草。

  小小的孩子,帶著一身的汗水回家,不需真正走進院子裏,便能聽到女人溫柔的聲線與女孩子稚嫩的言語。

  立花雷藏實在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即便在外頭訓練多累,總歸回到母親這裏,一切便能夠暫時放下。

  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女孩子興沖沖地輕聲喚了一句,“大哥!”

  並不輕的身軀落入懷中,帶著女孩天生的柔軟和脆弱,就像一朵新生的花,他不太擅長笑,但還是親了親妹妹的額頭。

  “我回來啦。”

  這對於立花雷藏來說,後來幾乎成了快要遺忘的回憶,因為哪怕是想起一個邊角,都會讓他恨不得將這份溫柔從心臟裏活生生地剜出去,如果沒有得到過,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一樣,一邊懷念,一邊痛苦。

  這麼想著,他倒覺得,從前不問前是後非,是生是死,只要戰個痛快便好的生活,竟是最輕鬆的。

  就像是一個發酒瘋的人,喝醉了酒,渾渾噩噩,出手全憑直覺,如今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倒稍微醒了過來,卻又想起那些被酒麻醉的痛來,而這些痛,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著他,讓他再沒有重新醉過去的機會。

  他所做的,在旁人看來,對的,錯的,他皆不在乎,但月牙嵐的遺孤看他憤恨的眼神,他忘不掉。

  他甚至開始想,如果是櫻,櫻也會這麼恨他嗎。

  不會的。

  他的心馬上告訴了他答案,哪怕這個答案,在過去很長一段歲月裡,被他親口否認過很多遍。

  他的小妹,如同的他的母親一樣,溫柔而強大,雖然這份溫柔讓他惶恐,讓他窒息,但打心底裡,他無法否認……這一點聯繫,是將他懸在懸崖邊上的草繩,讓他不至於,萬劫不復。

  但無論他做什麼,櫻不會放棄他,不會恨他,就如同他哪怕發瘋,也堅守著那時的承諾——大哥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直到你嫁出去。

  鼻間傳來香糯的味道,他眉頭一蹙,背過身去,果不其然,錦衣的立花櫻端著一碟櫻花糕,晶瑩剔透的水晶糕裏裹著幾瓣被撕碎開來,姿態恣意的花瓣,顯得十分誘人。

  “大哥,櫻做了糕點。”

  立花雷藏並未做聲,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對於血腥殘忍的血扇流門主來說,大抵是與這種甜膩膩的食物不沾邊的,所以即便小時候如何貪戀,他仍是戒掉了。

  立花櫻卻把這些東西,做了十幾年。

  從一開始他把裝糕點的碟子摔碎,怒斥她幼稚,她嚇得大哭,到現在,即便他並不會加以理會,送來的糕點也往往是放得餿了,再由立花櫻本人端下去。

  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

  他恨她的堅持,這顯得他很懦弱,他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這些過去的溫情。

  所以他日益偏執,甚至動手打了她。

  他第一次這麼做時,確實是感到一陣驚恐的,那些暴怒、偏執、怨恨的情緒攫住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喘息,控制著他,往一個他沒辦法回頭的方向,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時,他歇斯底里地發了一次脾氣,將門摔得稀巴爛,然後將自己鎖在了地窖當中。

  而當其時,門中無論平日裏好話說盡,還是畢恭畢敬的下屬,沒有一個敢靠近他,只是任由他在地窖中自我放逐,天寒地凍,而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的熱源,便是那一墻之隔以外的,挨在桐木門邊的女孩。

 

  櫻花常綻放于春季,所以要以花瓣做糕點,要在初夏時,趁著花仍開著,便要採摘下來貯藏以做備用。

  女孩兒身量不夠,站在花樹底下,往往只能望而生嘆。

  她確實從小便是個得體的人,即便遇到了困難,也並未產生什麼委屈的心思,她只是規規矩矩地跟在了母親的身後,給培好的花澆水。

  而首先注意到她的異常的,是她那不常在家的哥哥。

  立花雷藏坐在屋簷底下,盤著腿,閉著眼睛修煉,熱氣蒸騰,放在春日裏,靠近了仍是有些熱了,而立花櫻卻不在乎這些,她穿著小小的浴衣,挨在兄長的手臂上,臉上是快活的笑容。

  而練功的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自家的小妹呆呆地看著櫻花樹的模樣,他心中動了動:“想要摘嗎?”

  櫻驚奇地歪過頭看他,末了又沒忍住小心思,猛地點了點頭。

  於是立花雷藏便笑了,笑得開懷,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身高竄得飛快,一個春天一個秋天,便如同雨後春筍,簇簇往上生長,雖然看著精瘦,卻已然比母親都要高上許多了。

  他伸出手,將小小胖胖的女孩整個端起來,掛到頸脖處,又用雙手穩住她的身體。平日裏只有母親與她在家,這樣的遊戲她還是第一次玩,終究是少女心性,她便忍不住笑得開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碎了一地,落在滿地粉白中,折射出銀色的、金色的、跳躍的光芒。

  日光微暖,小立花櫻用胖胖的小手壓著立花雷藏的頭髮,竭力去勾枝頭的嫩粉。

  不多時,手中便攢了滿捧的粉白。

  她彎下腰靠著兄長的頭頂,羞赧而雀躍地喊道:“尼桑,好啦。”

  而製作點心的過程是漫長的,立花雷藏把妹妹捧在膝蓋上,看她手裏抱著個大的瓷罐,緋白的瓶身上面有密佈的冰裂紋,身旁放著一個乾淨的簸箕,她將洗淨的花瓣一點一點丟入瓷罐中,一邊還與發呆的兄長聊幾句天。

  花瓣需經過一季的浸泡,秋天時,便浸滿了糖霜,即便做成糕點,依舊不損其甜味。

  立花櫻自己是很好這口的,立花雷藏原先覺得這種口味不太適合成熟的男子漢,卻又在第一次嘗試時丟失了原則。

 

  後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將那些,曾經以為已經落了痂的傷疤重新揭開來,卻發現,那些早已沒有當初的痛。

  他開始偶爾察覺,自己變了。

  或者說,自己又變回去了。

  他想了很久,終於拿起了立花櫻送來的糕點,放到嘴裏。

  甜糯的糕體裹著花瓣的清香,瞬間盈滿整個味覺。

  這與過去沒什麼不同,嘗盡了酸和苦,到最後,依然能嘗出甜的味道來。

  與此同時,對於他來說,門外的動靜不吝於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卻第一次,並未對那粗劣的窺探技巧置以評價,只是將那塊櫻花糕,一點一點,細細地咀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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