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競《杯酒》番外2《似是故人來》

隨手復健,歐歐吸歸我!!

傻子談戀愛,不甜不要錢(。)

其實是跨越了快半年的底稿補了一補,我永遠愛這兩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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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來》

  庭院深深,過往栽滿花草的園圃裏如今依舊草木繁盛,樹蔭底下有一人執著書卷,看得入神,這人頭髮半百,顯然年紀已然不小,但面容卻依舊年輕,只是眉眼間不經意展露的一點滄桑,才昭示著他的真實歲數。

  他用手輕輕捏了捏眉心,伸手去夠石几上的茶水,一觸杯壁,卻發現茶早已涼透。

  這位苗疆的王為王數十年,中原苗疆各遭數次大亂,異界入侵,同室操戈,山河變異,人事俱非,很多東西看上去變了,卻仍有些東西未曾變化。

  例如蒼越孤鳴那顆溫柔而孤獨的心。

  風輕柔地拂過,帶動一些枝葉紛紛半折了腰。

  他眉峰不動,似乎並未意識到身側含而不發的氣勁。

  自三部寶典加身,強大的武力讓這些小打小鬧般的行刺顯得可笑。

  他將書仔細放好,以免遭受無妄之災,然後起身,轉身,運氣,卻在一剎那間聽見茶杯落地的聲音。

  年逾半百的苗王聲音哽咽,“王叔,祖王叔……”

  千雪顯然是翻墻進來的,鼻尖沾了些灰,髮絲微亂,避開守衛讓他費了不少力,他身後站著的競日卻是好整以暇地——約摸是這位向來金貴的小王爺從來不屑于這麼有失風度的闖入,堂而皇之地走大路進來的,至於如何讓守衛放行,大概也難不倒這昔日苗疆首智。

  正如歲月在蒼狼身上鑿下了斑駁的痕跡,歲月亦同樣在千雪身上留下了印記,雖不大顯老,但當年一頭暗紅色的頭髮,終於是歸於雪白。

  他的祖王叔亦同樣,雖然眉眼間依舊可見當年風華,那頭濃而黑的長髮終究是化作了滿頭霜雪,那些過去如同標識般的金玉瑪瑙亦消失在茫茫的歲月裡,那捧雪白的長髮如今被安分地束在一起,倒是束成一個年輕人才會用的高馬尾。

  光潔而飽滿的額頭被大大方方地亮出來,眉心那一點鮮紅倒是一如既往。

  千雪爽朗的笑聲響起:“如何,你王叔的手筆。”

  蒼狼方才回過神來,真心誠意地回答道:“甚好看。”

  然後狼主便得意洋洋地看著競日笑,眼神之間仿佛一條翹起尾巴邀功的大犬。

  “小蒼狼,打住,莫在誇他,趕明兒狼尾巴要翹天上去了。”

  “誇誇有什麼打緊的,不誇誇,你還不知道本王的好。”

  千雪毫不為意,大大咧咧地靠過去伸手給他整了整狐裘。

  蒼狼惴惴地站著,一個久坐帝位的王,站在昔日兩個親人面前,面容羞赧,舉止侷促,一如當年。

  時間能夠改變的,有時候看起來很多,但有的時候,也很有限。

  “祖王叔和千雪王叔這次回來,打算待上多久?”

  競日笑得眉眼彎彎,拿手去拍了拍孫侄兒的肩膀,“不待多久,就回來看看本王的小蒼狼。”

  他說這話倒是真心誠意的,蒼越孤鳴是個怎麼樣的小孩,他上輩子就看透了,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但比起自己的老練,他卻有著年輕人身上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銳氣與衝勁,其實蒼狼並非一個合格的王,但他有成為王的潛質。

  重來一回,似乎改變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顥穹死了,並非死於他之手,死於真正的秋江鴻之手。蒼狼臨危受命,卻終究不是那個上輩子經過磨難的青年,面對亂局手足無措,竟妄圖藉助撼天闕的力量壓制叛亂的族系。戰兵衛依舊死在了撼天闕手裏,撼天闕最後依舊把功體傳了給希妲的孩子。

  而他自己……仍舊把輪迴劫傳了給蒼狼——為了救他一命。

  千雪這個人很真誠,而他也不想破壞這份真誠,他既開口求他了,那他便如此做了。

  競日這個人,說他薄情也可,說他深情也罷,對於理智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本便是置於秤上一一較量。

  千雪既佔了三分之二中,其餘種種,便就是輕了。

  況且天道輪迴,冥冥之中本來就有定數。

  乍一看這一次什麼都改變了,其實,什麼都沒變。

  唯一落著好處的,便是終究這回是有備而來,即便將功體盡數給了蒼狼,也並未對他身體造成太壞的影響,除了老人家有時候管不住嘴時暴跳如雷列出一百條理由告訴他要愛惜身體的狼主,似乎也並未真正妨礙到他什麼。

  本來麼,內裏的不安便要用堅硬的外殼護著,如今內心既然尋到了歸處,那身動輒出擊的硬刺,似乎也並無存在的必要了。

  競日笑瞇瞇地端過冰心給他遞上的暖酒,昔日青春少艾的婢女也已然步入暮年,唯有眉間的一點溫柔猶見過去的影子。

  冰心期期艾艾:“王爺。”

  他點點頭,神色柔和,“這些年過得如何?”

  “這兒很好,就是……”冰心頓了頓,瞅著競日的面色,終究還是把話說出了口,“有些掛心王爺。”

  那時弱不禁風,在後花園賞個月便能高燒三四日的人轉眼間便已在外頭漂泊了十來個念頭,如何不叫人掛心?那時府中大小,雖俱由姚家女官掌管,細節處,卻是她一手一腳給打點好。

  如此照顧了數十年的人,到底是牽掛在心頭。

  競日的臉色未明,倒是千雪插了一句嘴:“大哥昭告天下的東西,你並未看到?”

  冰心一愣,隨即搖搖頭,“自然是看到了。”

  千雪倒是沒想到,又問了一句:“那你該知道你家王爺是在做戲吧?”

  那張被歲月侵擾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的神色,卻沒有接千雪的話茬,反倒問道:“那千雪王爺難道一直不知?”

  “我……”千雪瞅瞅競日,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當然是知道啦。”

  “那千雪王爺難道就能少擔些心?”

  說起這事千雪就一肚子氣,他哪裡少擔了心啊,那時這人身體沒好透就使勁作妖撩他,甚至不惜使上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諸如什麼半夜假裝睡姿不佳整個人纏在他身上手上還不知輕重地撩撥真正的小千雪這樣的事便是輕的了,還有大冷天的非得去吃什麼冰糕喝什麼雪露,完了沒多久腸胃便受不了就開始抽筋疼得死去活來,給他大冷天地急出一腦袋的汗。

  冰心窺了窺千雪的神色,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既然千雪王爺擔心得,冰心自然也擔心得。”

  畢竟,即便再怎麼偽裝,自小便跟在他身邊的人,總歸還是見過些真實的。

  彼時長得瘦小的婢女總是遭受些不明不白的敵意,長得高大的男孩子頑皮得很,嘴裡笑她是小猴子不僅,還故意給她苦頭吃。

  那時穿著一身錦衣的小王爺從長廊那頭走來,頸上裹著雪白的狐裘,手上還揣著一團淺灰色毛團,笑著朝她蹲下身子,將手裏一直暖著的東西遞了給她——那是一個被捂得暖和的小糍粑。

  白糯糯的身子躺在翠綠色的粽葉中間,裏頭還裹著香甜的紅豆餡。

  小王爺伸出白生生的手,揉了揉婢女的短髮,暖聲道:“吃吧。”

  即便他自己做絕,旁人說絕,但那在歲月間經久不損的溫柔,她又何須旁人提點?

  千雪並未回答他,反倒是競日似乎終於回過神來,那雙赤紅色的眸子盯著她,釋出暖意,裹著笑意,摸了摸她已然半百的頭髮,輕聲道:“我很好。”

  女子的眼中贏起一層霧氣,她斷然沒有想到,這一間埋在她心裡的小事,王爺也依舊記得。

  她略微低了低頭,掩飾住即將落下的淚水,“冰心知曉……”

  話畢又朝千雪福了一福,真心誠意地道:“多謝千雪王爺待王爺的好。”

  競日睨著千雪,一副將看好戲的模樣,千雪果然慌了神,“謝什麼啊,”又摸了摸腦袋,一如當年的愣頭青,“況且……我自己甘願的。”

  當然,這最後一句,說得極小聲。

 

  “喂。”

  “嗯?”

  “你覺不覺得……”

  抱著的人翻了個身,炯炯地盯著睡得一頭長髮亂糟糟的狼,目中閃過狡黠的笑意,只是苦惱著的人自然是沒機會注意到的。

  千雪確實陷入了一種尷尬的狀態,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兩個人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不該吃些有的沒的乾醋。

  但是競日那種眼神……浸著溫柔與軟和。

  他待自己從來不那樣,總是捉弄、調侃于他,況且……從時間上來算,他也並沒有比冰心有上任何優勢。

  說到青梅竹馬,他倆不也是……

  越想越是糾結。

  “你覺得冰心怎麼樣啊?”

  思來想去,只好婉轉問一問,他是斷然問不出你覺得冰心是不是對你有心思的這種話的,問出口怕是會被競日笑死,可是不問罷,他又怎麼都舒坦不了。

  競日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拖長了聲音,“冰心啊……是個很貼心的人,從前我的起居飲食,無一不照顧的妥妥帖帖,她那一手梅花糕,味道至今難忘……若是嫁于,定是那人頂大的福分。”

  千雪已經鬱悶地快要撅過去了,他哪想到競日就真的這麼坦誠地說這麼一堆呢,他不滿又不好意思說,免得競日笑他小家子,便緊了緊手,將人摟得更近些。“真那麼好?”

  “是啊,她字也寫得好看,以前經常為我謄抄……”言下之意是嫌棄他字寫的丑就是了,他一個江湖人,字要寫那麼好看做什麼!

  “喂!”

  狼主終於是沒忍住,惡狠狠地撞了撞競日的前額,“那我呢?”

  “哈……”競日目光流轉,盈滿了笑意,堪堪便要笑出口了,“小千雪么,菜都是做的還可以,字便太醜了,論貼心……”

  千雪越聽越鬱悶,簡直要被面前的人氣死。

  “不過,千雪有一點,旁人如何也比不過。”

  “咦?”

  競日舔了舔千雪的鼻間,瞧著身經百戰的狼主大人一點赧色擴散至全臉,一張臉滾燙滾燙的,“捉弄千雪,當真太有意思了。”

  “喂!”

  千雪氣急敗壞,餘下的聲音卻消失在了一個吻裏,寂靜中唯余一室纏綿。

  夜燈正挑,思情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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